我不是一名专业档案工作者,然而,在我和档案工作中,似乎冥冥中有种叫“缘分”的东西在密密地联系着。
我有过很多接触历史档案的机缘:
上世纪50年代中期,我在临武县人民委员会财粮贸办公室工作,县人委会档案室就在我们办公室的右隔壁,我的住房又在档案室右邻,因此,我有了很多机会去查阅历史档案。后来,参与过《临武人民革命斗争史》、《临武县志(1987)》的编纂,主编《临武县教育志》、《临武县军事志》、《临武人民武装部史》、《临武县建设史略》等工作,我反复查阅了临武县内的有关历史档案资料,还有机会去省里查阅有关临武的档案。在长沙的社科院,我读到一堆名为《生计志》的手抄档案,那是一位有心人自费请人摘抄当时的报刊新闻消息和新闻报道,也有国民党和政府的文件,几近百本,真是太珍贵了,我逐页逐字地查阅。除了查抄临武本身的和外地有关临武的资料外,因为我还参与《郴州地区教育志》的编纂和《古人咏郴州》的汇编,又有了机会阅读地区所属县(市、区)的档案资料,能说这不是一种缘分吗?
档案资料让我生出一对新的翅膀:
尽管小时候常翻家里收藏的那套清同治年间纂成的《临武县志》,也常听老辈人讲述临武的故事,那都是片鳞只爪,不系统,不完整。自从这么多机会阅读档案资料后,对临武历史有了更多的,更完整的了解。就像两肋下长出了一对翅膀,能在临武历史空间自由翱翔。1956年,应《临武报》的特约,撰写了临武古八景的简介短文,当然这里面还有我的实地考察所得。1961年,我在县科学技术委员会工作时,编出了临武县两千年灾害气象年表。后来为《临武三大集成--民间文学》写的女艾等13篇故事,为《临武文史资料》写的《晚清民国时期临武的教育概况》等58篇短文,为《临武报》撰写的《威震四省的刘新宇》等14篇简述临武古名人的短文,还有为《郴州之光--群星璀灿》撰写的《总督、尚书刘尧诲》等4篇人物传记等等,后又结集为由远方出版社出版的《临阳拾遗》,都是有赖于阅读众多的档案资料。
利用档案资料结出累累硕果
前面说到的那些史呀!志呀!之所以能完成任务,基本上是充分利用了档案资料,当然也有广泛搜集来的口碑资料。
有些历史事件,在口头上几经流传,往往变调走腔,似是而非。比方说1924年12月,香花岭大坪里火烧连营,一夜之间,一百余间店铺尽成焦土。民间历来传为失火。我在《生计志》第47卷中,查到了《临武香花岭矿场之大骚动》一文,详细记载了部分矿警哗变,纵火焚烧,事后将一名嫌犯由派出所长设公堂审讯,判处立即执行的死刑了事的经过。又如1928年3月,宜章县团防局长邝镜明率部败窜临武水东,胡少海领队追击至临宜边界上,邝乘间从新发寮方向逃遁,逃跑时,纵火烧了水东金盆围。事后,临武团防局还歪曲事实,说是红军放的火,并编成歌谣教孩子唱,其中有两句是“你要共产你就共,不该放火烧水东”。以致几十年都认为是红军烧的。这也是从《生计志》中查到的。这些,我都在有关地方作了记载,澄清了错误的谣传。诸如杨闿宣陈述四大理由,请求将国道线经过临武的报告,王有诗贪污的十大罪状,这些在临武档案馆查不到的东西,也都在《生计志》中找到了,弥补了本地资料的不足。
阅读利用档案资料也得鉴别辨析:
历史档案资料也有不实的地方,特别是一些特殊年代所形成的档案资料。明嘉靖的《临武县志》中就有临武产楠木的记载,清康熙二十二年,朝廷派钦差来临武索取楠木修建宫殿,临武的官民吃了不少苦头,幸而当时知县张声远冒死陈情,这才完事。清嘉庆《临武县志》写上了纪晓岚八岁时,被当时知县张世芳礼聘来临武掌教义学,并且收入被称为纪的《赋沙轩即景兼美主人》七律一首。同治六年修志,照抄无误。1986年编纂县志,在手头没有资料可考证的情况下,也收入了这首诗。一时间很多人写文章肯定掌教一事,我当即写了一篇短文否定它,但也仍然是从字里行间提出质疑。不久,又有人写文章肯定此事,并且自称是经过实地考察和访问,言之凿凿。我便依靠纪晓岚的年表来说明纪晓岚当时还在献县家乡读书一节,写成《纪晓岚真在临武“掌教”过吗?》一文,发表在2013年10月27日的《郴州日报》上。对刘禹锡《桂岭歌》中的桂岭在那里,有多种说法,但一直没人说桂岭即临武香花岭,我依据掌握的资料写出《桂岭考》。还有一些,我就不一一举例了。
建立个人或村乡级档案是利己利国之举:
我喜欢阅读一些稗官野史和传记文章,我认为那里面有很多真实的历史,足可以补真史的不足。但一段时间,我又讨嫌个人的《回忆录》,我认为太假了,矫揉造作。曾有位朋友送我一本他写的自己的一生,我看后不客气地对他说:“尽是成绩、功劳,难道没一点错误,没一些可留给后人借鉴的教训吗?”他后来改写了,写成了真正的他自己。平心而论,就是只写成绩,也多少可折射出当时的时代背景,生活环境。所以我后来便一改常态,有人向我商讨他将要写的回忆录一类的东西,我都予以鼓励。有一位农民朋友,他写了一本起初名为《爱我唐家》的书稿,想我给他写点什么?我仔细读了两遍,便欣然命笔,写下了《一本散发着泥土芳香的书》送给他。我在短文中写了这样两段话:“本来,一个人的经历在大千世界中算不了什么,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也可给后人留下一些信史,为后人总结经验教训留下一点可参考的数据,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,何况这都是跳出个人圈子的一个农村的变化。”“如果各村各乡都有像他这样,动笔把本村、本乡的历史变迁写下来,而且都是秉笔直书,我想,对于因受宜粗不宜细限制而造成志书的某些不足,是会有些补益的”。上面我只是就大的方面而言。对个人也未尝不是好事,我有我的个人档案,分门别类,随手可查。我也曾把我历年写的教案逐一保存起来,离开学校后,满以为已无价值可言。谁想到老科协劝我申报中学高级教师职称,我拿不出多少成果,便把这一大摞,堆起来近一米高的教案拿出来,竟也能解除我的尴尬,这也算是得了益吧。
保存与整理历史档案资料的进言:
通过长时间的与档案打交道,总觉得问题也还真不少。一些历史档案的纸质差,不易保管,特别是一些孤本,一旦遭毁,不再回来;历史资料都是直写,无标点,异体字、繁体字多,除了专家学者外,不便于现代人阅读;资料零乱,系统查找较困难。这些年来,我在这几个问题上,试了几把。在编写《临武县教育志》时,我先把从近千本卷宗中摘下来的资料,剔除重复的,分门别类,编成《临武县教育资料汇编》,当我着手编写《教育志》时就方便快捷多了。后来临武一中编写校史,就凭着这本《汇篇》,省去了很多事,节省了很多时间。1986年编纂《临武县志》时,首先组织人力把同治版的县志翻印出来,当时限于时间和物质条件,错误较多,纸质和印刷技术也差,还是不易保存。2011年,史志办张湖平同志请我重新勘校、标点,加些必要的注解,用激光印刷成书,原志书可以封存保管,人们又有普及版可翻,可谓两得其便。而我又在2013年制成了电子版,从此有了电子版可读。曾朝节的《紫园草》只在北京国家图书馆藏有一本,已是国家级的孤本,去年,张湖平同志想尽办法复印了一套回来,很多字,甚至成行成段的字模糊不明,在无任何参照本的条件下,我又逐句逐字检查、鉴定,填写好。还是异体字等问题,我又把其中诗联部分加以更换、改成横排,制成电子版。我这些作法,说出来也是仅供专业工作者参考而己。而我这个年逾八十的老朽,如有可能,还真想再为档案工作做点什么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