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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寞兰台 大可重来
寂寞兰台 大可重来
作者:孙军奎 来源: 2013年11月11日

    从南阳市卧龙区档案局郝建炎同志那里听到国家档案局征文的消息,我顿时想起两次参观档案馆的经历,忍不住要写篇短文,向默默奉献的“兰台人”表达由衷的敬意。

    我有幸在2009年第一次走进南阳市卧龙区档案馆。在没有进去之前,档案馆一直是一个很陌生的概念,心里想着不过就是保存学籍、人事档案的地方。我参观之后,我有了新的认识。

    那天是陪中央电视台《世纪哲人——冯友兰》纪录片的摄制组,对冯老的手稿等资料进行拍摄。接待我们的是张玉萍馆长。她很和蔼地向我们介绍了档案局保存的一些独具特色的名人档案,其中包括哲学家冯友兰、文学家姚雪垠、辛亥革命先驱杨鹤汀、考古学家董作宾、建筑学家杨廷宝、生物学家吴云鹏、历史学家孙文青、著名作家宗璞、“五笔字型”发明者王永民等名人的档案资料。张馆长如数家珍地讲述了这些档案资料的征集过程,让我们体会到了档案工作的艰辛。

    在进入特藏特色档案资料库之前,每个人都进行了必要的消毒,还发了工作服、手套和鞋套。张馆长一边给自己穿戴上这些装备一边说:“我们的特藏库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,因为不但要保证标准的温湿度,还不能让外界的尘土、细菌进入库房,以确保档案纸张的安全,希望大家能够见谅。”张馆长就进入特藏库程序的繁琐向我们致歉,但是我们都明白,正是他们的专业,才使得这些珍贵的资料得以完好无缺地保存,对他们由衷地敬佩。

    进入特藏库后,张馆长先细致地向我们介绍了冯友兰先生遗留的607页、42卷哲学著作手稿,生前使用过的文房四宝,以及美国前总统尼克松、印度前总理尼赫鲁赠送给他的礼物等,特别让我们惊叹的是,连冯老那著名的白胡子也保存在这儿。从一排排的干净而明亮的玻璃门看进去,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档案盒,上面贴着详细的保管内容和编号。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,我们打开了玻璃柜子。拍摄人员随手拿起一个盒子,正准备打开,馆长说话了:“你们还是不要触碰这些东西,你们需要哪一卷的档案资料,由我们的专业人员帮助你们提取,这些都是唯一的历史资料,一旦损坏无法再生,还是小心一点的好。”于是,我们没有再去碰那些盒子,需要哪些档案了,就请馆里的专业人员提取。

    一个下午的拍摄,工作人员耐心配合着,让我们十分感动。走出档案馆,我这个对档案工作一无所知的门外汉感慨万千:“三百六十行,每一行都很重要,都有学问啊。”

    2011年中央电视台《人物》栏目组的同志来南阳拍摄关于姚雪垠的一个纪录片,由于卧龙区档案馆保存着大量的关于姚老的手稿和影像资料,自然而然又成了摄制组的首选之地。第二次来,自然比第一次来熟悉了很多,简单引见之后,我们进入了姚雪垠文学创作档案资料陈列室。打开那些《李自成》手稿,装订整齐,纸张平整,字迹清晰,可见档案保存得相当完好。由于这次的纪录片数据量较大,所以拍摄一直从下午两点持续到晚上十二点,在这么长的时间里,档案局的工作人员配合摄制组进行着忙碌的拍摄。在拍摄中间,张馆长对我们说:“我们保留这些资料,是留给子孙后代研究这些伟人的学术思想、人生追求,我们也希望通过这个节目,让更多人去关注和了解档案管理工作的重要性。”

    离开档案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,张馆长送我们走出大门,握着制片人的手说:“如果你们还需要哪方面的资料,尽管来,我们不怕麻烦,我们的档案永远为研究它的、懂得它的人开放。”

    一晃,已经有两年没有去档案馆了。这期间,我听人说起这样一件事。唐河县建冯友兰纪念馆,想从卧龙区档案馆转走一些冯老的真迹,被档案馆婉言拒绝了。馆长说:“这些档案,我们并不是想把它们当成我们的镇馆之宝,而是在我们这个专业的环境下更有利于它的长久保存,你们可以翻拍、可以复制,但是就是不能带走,因为我们不知道你们那里的环境是否适合档案保存,这些珍贵的手稿和资料一旦破坏,将无法还原,因为它的唯一性才显出了档案保存的重要性。我们要为信任我们的冯老负责,我们要为历史负责。”

    馆长的这一席话,使我更对档案管理工作充满了敬意。

    很多人忙忙碌碌,也许一生都没有去档案馆参观一次,但是被人们美称为“兰台”的档案馆,还是静静地存在着。她不争不抢,沉默寡言,却保存着人们已经忘却或者正在忘却的记忆。有一天,我们忘记了某个伟人的事迹,我们忘记了这个城市的变迁,忘记了曾经熟悉的事情,但是只要有她——档案馆,我们这些记忆便不会丢失。

    网络发达了,我们需要什么资料随手一动鼠标便可以一网打尽。可是很多人忘记了,网络资料的源头便是那些不起眼的柜子,便是那些默默无闻的“兰台人”。寂寞的档案工作者,在记者的镁光灯下没有太多的镜头,但是他们依然守候着,用青春,用生命,守候着国家的记忆,民族的根。

    网络改变了生活的很多东西,但是,我们在网络上可以查找,却无法找到与真正的历史零距离接触的那种感觉。当你屏声敛息地打开档案柜里一个个神秘的盒子,当你小心翼翼地捧起某个伟人或者大师的手稿,看着当年他们奋笔疾书在稿子上留下的斑斑汗渍,看着他们对自己的著作反复修改留下的圈圈点点,看着他们用过的钢笔,看着他们掉了腿的老花镜,那种沉甸甸的过往仿佛又一下子重新鲜活起来。历史的气息,通过这一份份的档案,扑面而来。

    历史,不管如何演变,她都用最宽容慈爱的臂膀收容着,无声无息地站在历史的影子里,静静地记录下每个瞬间。历史可以被篡改,即使是篡改也是历史,它们都会被收录进档案,供后人翻阅参考。她从不评论,只是默默地期待被发掘、被参考、被借鉴,用她最真实的声音改变着未来。

    档案,就像是一本无声的历史,她诞生在岁月的繁华之后。而档案馆则像是一个无形的沉淀池,所有历史的尘埃都要在这里落定。她用最纯朴最感性的方式影响着后人。

    我从报纸上了解到,当年冯钟辽先生参观卧龙区档案馆时,看到父亲生前用过的皮箱、铜床、书柜以及二十年代全家合影,异常激动,不时向随行家人讲述儿时与父亲在一起的情景。在参观结束后,他向工作人员鞠躬致谢,并深情地写下了“大可重来”的留言。我觉得这是钟辽先生对卧龙区档案馆最高的评价。卧龙区档案馆我去过两次,真的感觉“大可重来”,很想去第三次第四次。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抽出时间,拂去身上的浮躁之气,穿过喧嚣的闹市,走向寂寞而神圣的兰台,用心去感受历史的呼吸。

    寂寞兰台,真是大可重来啊!

责任编辑: 张雪